我先生姓李.是我大学时的老师.那时的他.风华正茂.风度翩翩.他是我们班的辅导员.给我们上哲学课.康德.黑格尔.尼采.老子.庄子.他口若悬河.如数家珍.经常让我们听得如痴如醉.他上课从不点名.但每节课都爆满.到考试时也不要求学生死记硬背.大家写写论文即可过关.他在学生中很有人缘.我们这些学生经常找机会去他家.有时还在他家蹭饭吃.
但是.他妻子跟他的关系并不和谐.据我们多方打探得知.他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.两人原来也是夫唱妇随.琴瑟和谐.但后来他妻子耐不住大学校园的清贫.一心要去闯荡大千世界.去做「万元户」(这是那个时代富翁的通称).几经斗争.李老师在校园里坚守他的哲学.师母则去了海南.
我们这些喜爱李老师的同学对此很是义愤填膺.我最后「舍身而出」.「牺牲」自己的色相.填补了李老师床头的空白.1992年.我拿到大学毕业证后.就与李老师举行了婚礼.此事在同学中传为佳话.我成了新一任师母.李老师大我8岁.那一年他30而立.我是22岁的大姑娘.
现在回头看.当年我们的感情是纯洁的.我喜欢他的书卷气质.渊博的学问.风趣睿智的谈吐.白净的皮肤.高挑的身材.甚至包括那副厚厚的眼镜片.我也喜欢我们把家安在我喜欢的大学校园里.我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.物质欲望并不强烈.我喜欢家里四壁都是书架的那种感觉.我的这一切.也都是李老师所喜欢的.我们的结合是幸福的.
婚后的第二年.我们就有了孩子.是个大胖小子.老李高兴的不得了.3年后.我厌倦了在区政府机关无所事事的状态.考入一家跨国公司在北京的办事处工作.收入水平达到了白领丽人的标准.而老李在学校也分到了一套大房子.评上了副教授.现在大学教授的收入也早不是当年「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.搞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」.「穷不过教授.傻不过博士」的年代.知识值了钱.我们又是一家两制.物质生活条件蒸蒸日上.应该说.没什么不满足的了.
在这次去深圳之前.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幸福满足的小女人.说实话.在性的方面.我近乎无知.跟老李的新婚之夜是我的第一次.老李是过来人.这些事他懂啊.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.我们一直都不是很强烈.如同我们在别的方面一样淡雅平和.随遇而安.尤其是在孩子小的时候以后.我们做爱的次数更少了.每次也都是平和中正.一如老庄哲学.
这两年孩子大了.我们的生活很轻松.可有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有些烦躁.总觉得生活中还欠缺了些什么似的.可到底是什么呢?我说不上来.就在从深圳回来的这个晚上.一个念头冒了出来:难道说我们的性生活不正常?
正常的性生活是什么样?是我们这样的还是我看的碟片里的那样?黄色碟片是坏东西.是教人学坏的.他们那样应该是放纵和***.我和老李应该是正常的女人和男人.我们过的才是正常的生活.可我为什么又觉得不满足呢?是我学坏了?
我想不明白.实在是太累了.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.
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.我去找了一些书刊.看有关性生活的咨询.分析和建议.以前我从没有看过这些东西.就跟我从没有看过那些黄色光盘一样.它们都不在我们的生活范围之内.
在反覆研究之后.我有些明白了:
性是人的基本生理需求.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.
性生活需要激情.需要技巧和艺术.是双方灵与肉的交融.是双方实践的一种默契.
性幸福是夫妻幸福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.夫妻双方都有这个义务和责任.
我们夫妻的性生活在正常的范围之内.但没有激情.虽然也有快感.但我从没有过高潮.
我的爱人.老李.由于身体或缺乏相关知识的原因.在这方面表现的并不好.不像他在课堂上那么高大.
我的渴望是正常的.我不是坏女人.我们不可能像碟片里那样放纵***.但我们应该提高我们性生活的质量.获得更多的快乐.
我现在明白了.我应该想办法让老李明白.
怎么让他明白呢?我不能告诉他我在深圳看了一张黄色光盘.更不可能在街上买张盘给他看.老李非跟我急不可.我只能把我看的这些书刊给他看.想办法跟他谈一谈.还不能伤他的自尊心.
同时.像书里专家们指导的那样.我要在卧室营造温馨的气氛.把自己弄的性感一些.温柔一些--按照计划.我费尽心机地努力实施.老李也开始有所明白.但是改进效果有限.我又照方抓药.给他弄些滋补类的营养品.督促他锻炼身体.但也许是他的天生此类欲望不强.或者是他的心理更加紧张--总而言之.我还是没有享受到我渴望的高潮.
生活还在一天天继续.我也恢复了平常.时而的躁动很快就被我压抑下去了.生活对我已经不薄了.我不能贪得无厌.追求十全十美.
然而.就在我决定了如此安然地对待生活时.生活却用另一种方式来对待我.有一些浪漫的小插曲.总是不期而至.
又是一个春天.又是一次出差.这一次是去古城西在临上飞机时.出了一个意外:本来要一块去的一个同事临时有了新的任务.他必须马上赶往另外一个城市处理一个紧急事情.这样.就成了我和一个男同事两个人出差.他是我们公司另一个部门的经理.留美回来的博士.英文名字叫Bareey.我们平时习惯地叫他白瑞勃(博).因为他也确实跟<飘>里的那个***长的有点像.他的年龄跟我差不多.很健谈也很风趣.看起来就跟个年轻小伙子一样.是个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年轻人.他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.在美国呆的时间比在中国长.基本上黄皮白心了.在公司里.他的人缘很好.与大家处的不错.当然也包括我.但也仅是不错而已.
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出差的人来讲.出差是工作的一部分.男女两个人一起出去也是正常.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.所以我们两人平平常常地上了飞机.平平常常地去办公事.
我是第一次去西安.白瑞勃来过好几次了.公务之余.他就陪我到处去转.很会体贴人.我们这种企业跟国有企业和政府机关不一样.当地的公司不会太多地陪我们.也就吃两顿饭.送点小礼品而已.其实我们也习惯了这样.大家都不累.
这次出差要办的事情是培训下属公司员工.虽然不费劲但却耗时间.白瑞勃讲课时我也坐在台下听.不知怎地.恍然就有了当年上李老师哲学课的感觉:一样的风趣幽默.一样的有真才实学.一样的受大家的欢迎--有时.我莫名其妙地想:台下坐的这些小姑娘.有没有像我当年喜欢李老师一样喜欢今天的「白」老师呢?
经常是我跟「白」老师一块单独吃饭.闲谈中我偶然地得知:这个白老师竟然也是刚离了婚!
白瑞勃的妻子是个漂亮的金发女郎.他从钱夹里拿出照片给我看:一个性感迷人的洋妞甜甜地笑着.为什么离婚呢?原因也很简单.白瑞勃想回中国发展.至少是试试.看看有没有机会.他妻子不愿意跟他一块来.白瑞勃说:在美国.夫妻两地分居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.多不人道啊!
在美国.性是一件既开放又严肃的事情.是每个人生活中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内容.每个人成年男女在婚前都是很开放的.约会上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.父母和学校的教育也都会告诉大家必要的知识.但是一旦双方觉得可以终身斯守.牵手走进教堂.那么双方就有了一个基本的契约.那就是忠诚.在性的方面就不能像以前那么随便了.如果一方不满意了.那么你离婚就是了.离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.一般很少有人一定要为另一方做出牺牲.当然.各种例外的事情也会发生.如对婚姻不忠的.如为对方做出牺牲的.但总体来讲.概率是比较低的.所以.白瑞勃说.他很能理解他的妻子.他常年不在身边.让她怎么办?独守空房?那不跟变态一样吗?
我对白瑞勃的看法表示赞同.我问他:那你觉得咱们中国呢?
他说:中国这些年在人道方面有进步.不那么压抑人的个性和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了.但是整个社会对待婚姻.家庭.道德.金钱.欲望等等方面.好像也没有达到一个成熟的状态.也许存在一个两极的状态.在年轻人中间.有点玩世不恭的现象.不谈婚姻家庭.不承担责任和义务.一味地追求自己的享受.如现在很流行的一夜情.ONS.就多少有点追求放纵和叛逆的感觉,而年长一些的.又过多地受到传统因素的制约.很多的婚姻和家庭处于将就凑合的状态.
我想起自己的情况.多少有些落寞.幽幽地叹了口气.白瑞勃很敏感.说:对不起.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?
我说:不是.你说的很有道理.在中国确实像你说的那样.有很多地方大家都活得很累.婚姻这东西就像鞋子一样.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.
白瑞勃顽皮地笑了.说:所以在决定买鞋之前最好要试试喽.省得买回家后削足适履.
我也开玩笑:人家有的人比你们美国还先进.出门穿皮鞋.回家换拖鞋.旅行时穿旅游鞋--白瑞勃抢着说:还有溜冰鞋.凉鞋呢.
我们两人相视大笑.
这次聊天之后.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又进了一层.同时我也觉得那种莫名的躁动又在身体里涌动.
第二天吃晚饭时.我觉得我们两人多少都有点异样似的.都没有多少话.饭后.白瑞勃似乎下了一个决心.说:Linda(我的英文名字).我有个邀请.不知你能否接受?
我说:看你这么认真.什么事啊?
他说:今天是我的生日.我想请你陪我喝点酒.聊聊天.
咳.你早说啊.祝你生日快乐!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.我请你吧.你说去哪儿?
我也不知道.咱们出去叫个出租车.问司机吧.
出租司机把我们拉到了当地很有档次的一家夜总会.夜总会里人不多.装修得不算豪华.可感觉很有情调.我们坐在一个小格子里喝酒聊天.过了一会儿.我起身到总台为白瑞勃点了一首歌.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英文歌.当悠扬的乐曲响起时.一个小姐用甜美的声音说:有位女士为今天过生日的好朋友点了这首歌.祝他永远快乐幸福.并度过一个难忘是夜晚.
白瑞勃有些感动.他站起身来.优雅地请我跳舞.我挽着他的臂膀走进舞池.
乐曲悠扬.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:
A ray of hope flickers in the sky
A tiny star lights up way up high
All across the land dawns a brand new morn--不知不觉中.白瑞勃已经将我紧紧地拥在了怀中.当那段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独白响起时.白瑞勃低头吻住了我--这一吻.让我意乱情迷.他的吻很有激情.我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.他在我耳边低语:You are my angle, you are my angle, I love you, my baby.
在那首乐曲结束后.白瑞勃就拥着我走向门外.我意识到我们将会发生什么.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心里说不.可更多的是从身体深处涌起的躁动.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.我被这股潮水和白瑞勃的臂膀带动着脚步.走向我意识里反对的前方.不一会.我们就回到了我们的住处.走进了他的房间.
他把我轻轻抱起放在床上.一边解开我的衣服.一边吻我.吻我的脸.我的唇.我的脖颈.我的胸部--这是一个强壮的男人.这是一个充满激情活力的男人.这是一个很有经验技巧的男人!我第一次有了高潮.第一次有了一个女人性的完美快乐体验!性是如此的妙不可言!
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.我们没有多的语言.只是一次次地要着对方.要不是脑子里仅有的一点意识提醒我们.明天还有工作.我想我们会一直到天亮的.
后来我如实地把自己的婚姻状况和自己的一些想法讲给白瑞勃.他有点激动.说:你的生活不是完整的.你应该离婚.我们结婚吧.我爱你.在我们发生这事之前.我就喜欢你.现在我们更有理由在一起了.你先生是个好人.可你不能牺牲你自己啊.人的生命和时间都是很宝贵的.你不能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.你看.我太太因我不能满足她.我们就离婚了.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.你也应该这样.
我说:虽然你很早就出去了.可又不是没在中国生活过.就像咱们那天聊的那样.中国的事情不像美国那么简单.我们双方的家庭父母.我们的孩子.我们的朋友同事.我们一块走过了十几年.双方的生命轨道在很大程度上都交融到一起了.要是离婚.我怎么面对这一切?
白瑞勃很无奈:那我们怎么办?我喜欢你.我们已经做爱有了性关系.我们很快乐.别的方面你对我也有所了解.我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.我们都是成年人.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.玩游戏.我是认真的.
我艰难地说:我明白你的意思.可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次约会.一个插曲.我们就像是漂流到一个海岛上的两个人.有船来了.我们还要回到陆地上的.我们都再想一想好吗?
我在说服着白瑞勃.也在说服着我自己.我很难把这些事情马上就理出个头绪来.家庭.道德.孩子.爱人.欲望.本能.放纵.***.同事.朋友--无数个字眼在我脑海里盘旋.最终.我明白:我肯定要回到我的家里去.那里是我一手建造的一个小巢.有我的老李.我的儿子.我买的家俱.我设计的格局.我亲手做的布艺--那么我们回到北京还见面吗?在公司里就要装的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?白瑞勃问我.
回去再说吧.但肯定我们在表面上还得像以前那样.
回到北京十天后.我约白瑞勃出来吃饭见面.我们在酒店开了个房间做爱.
我承认.我更想他.每天在公司看见他.我就想起了性爱.就更觉得在家里的性生活难以让我满足.
如此这般.时间如流水而过.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.我记得很清楚.我同白瑞勃约会了五次.我承认我有些上瘾.但是.有一天.白瑞勃约我出来谈话.
我们该结束了.白瑞勃开门见山地告诉我.
你不喜欢我了?我问.
不是.而是我不喜欢我们这种方式.你很好.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只有性.恕我直言.我有时觉得我跟你的性工具一样.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.每次我们约会完.我总会想起你的家庭.我相信你可能也有负疚感.但我的感觉也许比你的还要强烈.跟一个有夫之妇做爱.我觉得就像偷人家东西一样.
我低下头.抽泣起来:那我怎么办?
对不起.我不想伤害你.但我们必须结束这样的生活.你还是回到你丈夫身边去.你要分清主次.想明白什么是对你最重要的.然后有所舍弃.我已经请调要回美国了.我想还是回去.在那里开始我的新生活.我会想你的.在中国工作这两年.你是我最大的收获.你给了我很多美好的时光.我想我们都生活在社会的主流社会里.应该有我们的自我约束机制.否则会让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.我们的经历就像<廊桥遗梦>.大家既然不能在一起生活.那么就让我们说再见吧.
多说无益.我认为白瑞勃说的都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.我们举杯互道珍重.
临别时.白瑞勃说:我们开始时你为我点了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.今天我也为我们的分别点了一首歌.不知道你是否喜欢.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.保持联系吧.
他向乐队示意.乐队开始了演奏.我马上听了出来.是.
Though we've got to say Good-Bye
For the Summer
Darling, I promise you this--
这段经历结束了.我又回复到了我平静的生活中.我和白瑞勃经常有邮件往来.但是双方都没有亲昵的语句.就像一般的好朋友那样.
一年后.白瑞勃给我发来了他与新婚妻子的合影.我看着他们脸上那纯洁无暇.幸福的微笑.在心里真诚地为他们祝福.
我有时会回忆起我跟白瑞勃在一起的时光.这时我会感谢上苍.让我碰上了这么个大男孩.让我享受到了一种最原始的乐趣,但同时我也会祈求上苍原谅我的自私和对先生的不忠.我没有勇气把这些向老李坦白.因为对于他能否原谅我.我实在没有把握.我做不到那么坦荡.我的老李也许也没那么宽容.
我现在平静地接纳着老李的一切.也许我还会想办法改进我们的生活质量.但我绝不会再去找婚外的弥补了.
也许有的女人能放开地为自己而活.也许有的不能.我可能只能属于后者.但我应尽可能地享受这种平静生活给我带来的全部乐趣.而不应该抓住其中一点苛求完美.